Lightshader
Newfoundland & Labrador, Canada
 
 
In monochrome melodies, our tears are painted in red
Currently Offline
Screenshot Showcase
Profile
About Me
They/Them,生理男性,36岁,已婚
可以称作Shader,Light,L,或你喜欢的任何称呼
中文使用者 / 繁简皆可 / Non-native English Speaker
现居加拿大纽芬兰岛

欢迎来到我的主页,这里有身为玩家和评测创作者的我,在这个漂浮的互联网中留下的痕迹。
希望你喜欢这里,也欢迎加我好友。
如果你发现我在通过你的好友申请前偷偷翻动了你空间里的许多文字或影音,请见谅。
会有我决定不通过的申请,比如我认为我们观念差异过大,或是我无法从你的信息里做到基本的了解,也请见谅。


About Writing
五年前,在夫人的鼓励下,我开始尝试写下一些文字。
起初并不顺利,长久封闭的内心,让表达变得困难。
加之中学时代曾经熟稔的写作爱好变得生疏,这种反差的不适感让我愈加抗拒写作。

但在夫人的陪伴和支持下,我还是写下了一些随笔。
那时写作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立志成为创作者的夫人。
我想在她未来漫长的创作道路上,不止是她一个人,也不希望有朝一日,我无法理解和支持她的梦想。

怀抱着这样并不单纯的目的,我断断续续写了几年。
去年,也就是2024年初,我决定在Steam上写游戏评测。
那时我刚到新的地域生活,也决意与过去一段时间的生活方式告别。

现在已是2025年,过去一年里我写下了不多不少的评测。
写作也不再只是为了追随夫人脚步,而是成为了我自己人生的一部分。
我希望在未来会写下更多的文字,也感谢阅读了这些文字的你。


About Gaming
最喜欢的游戏类型
竞技游戏:有好胜心,但相比胜负,更把竞技技巧视作纯粹的技艺去锤炼。
MMORPG:喜欢在游戏中扮演真实的 “自我” ,遇见一个角色,一位玩家,或是两轮明亮的双月。
策略类:对游戏目标的畅想,过程中思考的每一步,游戏外兴趣使然学习到的知识,以及最终在策略中沉淀的心绪,喜欢在这样周而复始的流程中度过漫长的时间。
文字/电影类:阅读对我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也许这个问题本身,就是阅读的意义。


About the other Classes
旋律的沉醉者:时常都在听歌,在游戏中也格外看重配乐。目前最喜欢的流派是古典乐、新古典、Artcore、J-POP。
北美驾驶模拟in real life:在公路、风景和音乐中,一边驾驶一边与夫人聊天,一天开10+小时的长途会觉得心满意足。
15年家庭厨师老兵勋章:技能树点的很杂,喜欢混搭世界各地的烹饪技法,常以逆向工程的名义到处乱吃东西。
Steam社区点赞狂魔:每天起床就看大家的动态。
社交能量缺蓝人士:社交能量匮乏,有时会装死,但别担心过几天蓝就回满了。
Screenshot Showcase
Destiny 2
9 2 1
Profile B-side
The Memories of 2025
The Second Winter, The Second Voyage [matters.town]


预告

DotA2
某次我们排到了对面,他在中路对线打穿了我家中路,但我的小鹿一波游走绕后终结了他的节奏。他说,L你怎么这么强啊。
伊利诺伊南部的冬天深夜,窗外的路灯照着寂静的雪地。
职业DotA,那条我以为的梦想大道,在多年后已是暗夜行路。
但此时在漆黑的树海之上,一束晴朗的光芒刺破黑夜,照进我的窗弦。
Midnight sunshine,是出自他这样纯粹武人的赞美。


Darkest Dungeon 暗黑地牢
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重开一个存档,以虔信的心态再次踏上前往哈姆雷特镇的老路。
老路的远处,从冬天南方家乡湿冷的雨,成为了纽芬兰岛只有下午三四点才会有一丝阳光穿过乌云的天空。


Flowers -Le volume sur automne-
苏芳让我想起来同为IG社的《壳之少女》的主角,和那时的夫人。
那时和夫人说不要玩这样的游戏,过于恐怖和血腥。
对她所谓的“保护”,大概是希望她和中学时代时一样,不受这世界的影响。
The angel in the house, the snow in the memory
夫人现在大概无心玩《壳之少女》这样的游戏了。她经历了太多,恐怖的也好,心碎的也好。
如同没有及时采摘的胡萝卜,错过了时节。



索引

Majsoul 雀魂
他突然想拿起电话,约父亲搓上一局麻将。
也许他们做不好父子,却做得旗鼓相当的牌友。


Sid Meier’s Civilization VII 文明7
文明所陪伴我的,是人生的十多年。这时间放在文明游戏里所代表的,可能是连一回合都不到的时间。但它又是如此漫长,漫长到短短一回合不到的时间里,我可以进行近万小时的文明游戏,看迭起兴衰,潮涨潮落。
而游戏外,我的生活亦是沧海桑田。观念斗转星移,新朋也成旧友。


Counter-Strike 反恐精英
一旁的药店里,总是不知疲倦地大声循环外放刀郎的歌,让整条街都飘荡着这个温润的南方城市所没有的狂野气息。
阿J和我有一些奇怪的笑点,会因为“八楼的二路汽车”边吃边笑,未想过“八楼”可能是一个地名;又或是一起吐槽“冲动的惩罚”,嘲笑成年人竟把“犯错”怪罪于酒精,远不如我们打CS时,冲锋死了绝不怪罪队友的成熟。


Gris
后来我们一起出国读书,一起生活。
在远离父母的地方,她一点一点学习新的技能,解开生活和课业的谜题,穿过沙暴、风霜和星辰。
那是漫长而艰难的道路。
我也逐渐明白,我们本应生而平等,但她却曾被剥夺了自己的声音。


World of Warships 战舰世界
在略有炎热的午后,我吹着电扇,但游戏精致的画面导致机箱的风扇狂转。我的手心略微出汗,像是轰鸣的锅炉旁的海员。
有时我会停靠在峡湾里隐秘的港口,或在阴沉的鹿特丹港听上一段静谧的钢琴曲。
又或是泊于几十年前的纽约港,在那首歌剧般的奏乐里,仿若站在船头,便可一瞥历史中的战争年代里,码头上形形色色的人们的生活。
世界的昨日,不论曾多么艰难困苦,回看时都是平和而充满希望。


Monument Valley 纪念碑谷
当我们回到位于海边的民宿时,已是入夜。
夜晚的大海漆黑如镜,远处的圆月悬挂其上,像一颗摇摇欲坠的恒星,仿佛即将坠入海中。
我坐在二楼的阳台上,打开了夫人的平板电脑。
里面有我送给她,而她和我都还从未玩过的《纪念碑谷》


American Truck Simulator 美国卡车模拟
不久后的某天,一家人晚饭后吃饱喝足。老妈稳坐中间的“驾驶座“,几十年驾龄的老爸在左边手舞足蹈的指挥,夫人在右边“副驾驶座”紧盯着屏幕,我则在“后座”偷偷拍摄——在一家人的齐心协力之下,我妈的第一个货柜成功的卡在了货场出口的大门上。


Against the Storm 风暴之城
当时你两手一摊,惊讶地说,“肉干还可以用肉做?”你那无辜的表情,让本来气得脸都发红的蜥蜴先生,一下子又得努力压住嘴角忍住不笑。


Gorogoa
那时没有Steam,没有多少资讯,在群魔乱舞的游戏下载网站找到一款这样的Demo如同寻宝,而鲜有人知的名字和漫长的搜寻也为这宝物增色。


ENDER LILIES: Quietus of the Knights
但我时常会想听听它的BGM,想起故乡夏日的雨,和在一个已不可能回到从前的世界里,白衣少女怀抱着微弱的萤火,寻找着似有似无的线索。


美国卡车模拟 – 爱达荷州 American Truck Simulator - Idaho
海明威的巴黎,对我来说却是爱达荷的一个大学小城。当海明威在塞纳河边的小店吃着香肠土豆就冰啤酒时,我也曾在劳累之余,去名为Red Bento的日料店点一份套餐。味道中上,胜在量足。和巴黎的酒馆一样,那里也是人来人往,洋溢着人群的气息。



The Memories of 2024

1/3 While the Snow Is Melting 融雪之时 [matters.town]
但在疫情期间,这个网上的庇护所如《十日谈》里山庄。
所有人都活了下来,彼此的命运也有了交集和改变。
如这个曲子的名字,转瞬即逝的瞬间,或者,一期一会。
“没错……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是我最喜欢的人……”


2/3 A Delighted Island Summer 岛屿之夏 [matters.town]
离开航站楼,九月末的夜里没有风,是这海岛上一年里少有的不那么凛冽的夜。
我突然鼻子有些酸,心想这是否是我们人生中的第一次拥抱呢?
小时候她一定抱过我,但在我逐渐成年的过程里,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不再拥抱。
是从不那么顺着“普通”的人生轨道行驶时,还是从我不再是“别人家的孩子”时。
或是在更早的时候,在她觉得我终要成为一个“成年男性”时。


3/3 The Silent Autumn Ponds 秋日湖泊 [matters.town]
考场里其ta考生的嘈杂,仿佛决赛场上观众的呼声。
随着冥想,周围的一切都逐渐安静了下来。
那一刻,我戴着考试用的耳机,仿佛也坐在决赛的赛场上。
在那个被躲掉的大招的十多年后,我再一次感到离他很近。

Favorite Game
Review Showcase
2.6 Hours played
第一次玩《纪念碑谷》,是在波利尼西亚大三角北端一个名为大岛的岛屿上。
那时我站在海边。夜晚黑色的大海如同宇宙的倒影,而远处的海平线上,只有一轮小小的白色圆月。


一个星期前,我与夫人,她的母亲和她年幼的弟弟,同住在离大岛不远的另一个岛屿上——檀香山,也就是夏威夷群岛中的火奴鲁鲁。
一天早晨,当我还在清理碗盘,想着早餐做的汤面是否不合大家的胃口时,夫人母亲的哭声和指责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她大发雷霆,责骂夫人年龄已经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而刚上小学的弟弟,在一旁哭着说,就让姐姐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吧。

当时二十多岁的夫人和她母亲究竟说了什么,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大概是提到她想硕士毕业后从事编辑或是大学老师之类的工作。
她不敢说出她的真实想法是想成为一名文字创作者。
但即便如此,她的母亲仍为此痛苦,焦虑,狂躁。
夏日燥热的早上,我充当着和事佬两边调停——一边和夫人母亲解释那些也不是多么糟糕的工作,一边和夫人说母亲也是有所顾虑。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夫人母亲的压力来自于夫人忤逆了她父亲的安排——回到父亲身边,为他的“伟大事业”助力。
夫人的父亲早在几天前就离开了夏威夷群岛。对他来说,和家人待在一起几天就已足够。
他在机场完成了“隆重的”家庭告别演说,为每一位家人“指明了道路”,并拍下了足够的照片,足以在未来为他的“丰功伟业”装点上家庭和睦的镶边。
尽管他早已在太平洋的彼岸,但这位始作俑者的影响依然回荡在房里。
“你们离开了我就什么都做不了!” 从小到大,夫人都听他在家中这么说着。


一个星期后,我们从火奴鲁鲁飞往了大岛。
相较于火奴鲁鲁,大岛更为广阔而原始。岛上时而晴朗,时而暴雨大作。
我每天为一家人做着饭菜,而夫人的母亲依然吃不惯当地的饮食。于是我在超市里买了本地的食材,做成炒菜或是汤面。
餐桌上,大家边吃边随意聊上几句,心照不宣。

大岛上的某一天,我们穿过岛的东南端,抵达了火山国家公园。
这里有一个活跃的火山口,而我们一行人坐在火山口远处的咖啡馆里。
透过咖啡馆的大玻璃窗,我看着远处的火山口。星球的能量从中涌出,像小小的火焰喷泉,不时跃动一下。

突然间,警报器响了起来。
嘈杂的人群里,有人大声说,火山喷发了。
我心里一紧,但很快意识到是这人在乱开玩笑。
不一会,原本就喧闹的咖啡厅充满了人群的哄笑声。
夫人的母亲坐在我的对面,也随着人群笑了起来,如释重负。

当我们回到位于海边的民宿时,已是入夜。
夜晚的大海漆黑如镜,远处的圆月悬挂其上,像一颗摇摇欲坠的恒星,仿佛即将坠入海中。
我坐在二楼的阳台上,打开了夫人的平板电脑。
里面有我送给她,而她和我都还从未玩过的《纪念碑谷》

一身白衣的公主Ida穿梭在埃舍尔风格的几何迷宫中。
一路上,黑色的乌鸦人向Ida发出聒噪的嘶鸣。
当Ida走进一处房间时,头顶的彭罗斯三角无声地旋转着。
三只黑色的乌鸦人在上面向前走着,却永远走不出这个诅咒的回环。

我看向屋内,疲倦的一家人早已沉沉睡去,只剩下蝉鸣、鸟叫和海浪的回响。
太平洋的海浪打在火山岩形成的黑色海岸上,氤氲的水气跃起数米,拂到我的脸上。


很多年后,夫人的母亲确诊了癌症。
那时我们正好回到国内,便往返于工作地和家乡。
此时的夫人坚定地面对着她的母亲,为她做出诸如转院之类的重大决定。
我们陪伴她去医院,有时也在家中住上几天。
她不再称呼我的姓氏,而是叫我的名字。
她和我说哪怕她放化疗很不好受,却总惦记着我做的汤面,一想到就有胃口。
而我也开始称呼她作妈妈。

半年后,她的病痊愈了。我们也准备离开国内,前往加拿大。
临行的那天,她送我和夫人到门口,叮嘱我们照顾好自己。


再一年后的初夏,我再次通关了《纪念碑谷》
游戏末尾,Ida戴上了王冠。
光芒落在一旁的黑色乌鸦人身上,ta们也打破了诅咒,化作色彩缤纷的群鸟,展翅飞翔。

我关上游戏,移步向前,沿着海岸的火山岩和如镜的海面,向着海平线上的圆月走去。
月下,一扇门缓缓打开,而我穿过门扉。
门轻轻关上,而我也离开了那年夏夜海边的纪念碑谷。
Review Showcase
951 Hours played
春日
“阿J,要不你就和同学说,我是在这里打职业的,怎么样?”
阿J看向我,和往常一样,他浓浓的眉毛舒展开来,大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
“好啊!”他说。

那是二十多年前,2003年的明亮春日。
那时,阿J和我都是初二的学生。
在省重点中学的重点班里,我们都成绩靠后。阿J虽然数学好但偏科,是班上倒数前三的有力竞争者,而我的成绩大多时候也在班上的中下游。
阿J为同学所熟识,除了成绩“前三”,则是初一时他有次周末去网吧通宵,家长找不到人,情急下便找了班主任。自然,第二周这件事全班都知晓了。在朝会上,一个男生从后排站起来被老师批评。普通的身高,偏深色的皮肤,秀气的脸上有着浓眉大眼,还略带笑意。同学们转头看去,或讪笑或窃窃私语。
那时我作为班上的“吟游诗人”,时常唱一些改词的流行歌。我把陶喆的《今天没回家》改成了“阿J没回家”,而阿杜的《他一定很爱你》,则成了“他一定考第一,也把我比下去”,仿佛争夺倒数第一,也是一件要费尽心机的美事。
不是所有人都欣然接纳我的“创作”,有时甚至还会和当事人起一点小小的肢体冲突。但当我为阿J倾情献唱时,他只是把浓浓的眉毛舒展开来,大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

初二时,我们开始一起出入网吧。
学校教务处对附近网吧的抓捕越发频繁,于是我提议同学去我家所在的大学学院对面,一家名为TM的网吧。二十分钟的车程虽然有点远,但不仅在抓捕范围之外,也有浓厚的CS氛围。
在千禧年后的几年里,CS在中国方兴未艾。最早时,并不像今天有互联网上的服务器。网吧业主们为了吸引CS玩家,会架设局域网服务器,举办比赛,赞助队伍,营造CS主题的氛围,以让顾客有坐下开机就能和人一起CS的感觉。即便后来随着硬件和网络条件提升,玩家可以在对战平台自建主机,一些网吧的服务器也能从局域网外登入,但线下社群的氛围依然是诸多玩家依然选择网吧的原因。
在TM网吧里,我认识了兄长般的大学生Y哥,比我还小一点的小W;一些看上去像“社会人士”,但其实也好相处的男青年;一个其实二十多岁的男子,总是一脸无奈地被我和小W戏称为“老男人”;而一个可能四五十岁的大叔,我们却对他尊敬有加。他会每天会把黑色轿车停在网吧门口,夹着公文包便落座。
那时外向的我,也会把同学们与TM网吧的玩家们互相介绍认识。一起打上几盘CS,大家也是能互相叫出ID或绰号的玩伴了。

TM网吧里有时会来几个大学生,Y哥告诉我,他们代表大学参加了全国高校联赛,拿到了第三名的成绩,网吧是他们队伍的赞助。
在那个家中还是拨号网络的时代,我有时会在家用整晚的时间,下载一个十几分钟的欧美CS集锦。视频里,偶尔会有手持DV拍摄的赛场镜头。选手们站在台前,举起奖金牌,而台下的观众向他们发出欢呼。
我隐约知道了职业和半职业选手的存在。而这一次,这些被赞助的大学生们就近在眼前。我时常和他们一起打CS。他们很强,但我也不差。

小学时,我是“别人家的孩子”,尽管有打游戏的“恶习”,但终究是成绩好。当同学的父母夸我聪明,母亲总是不以为然地推辞。
这已是不再发生的事情,但此刻,我瞥见了这根稻草。如果学习成绩无法在现在的班里出类拔萃,那就做游戏中的吧。
于是,我对阿J说,“阿J,要不你就和同学说,我是在这里打职业的,怎么样?”

从那以后,我“成了”TM网吧赞助的未成年选手。
这个弥天大谎就这么撒了下去,阿J却从不曾问我原因。


仲夏
2004年的夏天,中考结束。
南方亚热带的内陆城市,相较于白天的潮湿和燥热,仲夏的夜晚温暖而舒适。
我和阿J从Z网吧下楼,走到街上,寻觅着几个小时的CS后所需的营养。
Z网吧是学校附近的网吧。某日放学在Z网吧打CS时,同学阿G因为被我唱歌取笑CS里的蹩脚操作,不堪其扰换到了网吧门口的位置。然而不久后教务处来抓人,阿G因为离门口太近惨遭逮捕,我们却侥幸走后门逃离了现场。其后我在鲜有人用的学校BBS上发了一篇名为悼念阿G的文章《Z网吧逃难记》。但不久后,有好事者把文章打印出来贴在了学校公告栏上,还有学生在上面用笔匿名留言。
Z网吧虽然曾经危险,但对已经毕业的我们来说,在这通宵也有种对教导主任贴脸一枪的快感。

午夜,小吃摊早已一架一架的排摆在白天行车的宽阔道路旁。
油炸的噼啪声,烧烤的烟雾,都在都市的夜空下升腾。
对于初三刚毕业的青少年来说,可以打游戏一直不吃东西,而一吃起来则是猛虎下山。阿J和我点上大把的烤肉和炸串,站在马路上边吃边聊。
一旁的药店里,总是不知疲倦地大声循环外放刀郎的歌,让整条街都飘荡着这个温润的南方城市所没有的狂野气息。
阿J和我有一些奇怪的笑点,会因为“八楼的二路汽车”边吃边笑,未想过“八楼”可能是一个地名;又或是一起吐槽“冲动的惩罚”,嘲笑成年人竟把“犯错”怪罪于酒精,远不如我们打CS时,冲锋死了绝不怪罪队友的成熟。

阿J的中考考得不太好,没有留在本校。夏天之后,他去了离市区较远的寄宿制学校。
一年后,2005年的夏天,高一的暑假。
Y哥联系上了一家网吧,其老板希望赞助一个队伍。于是Y哥叫上了我和TM网吧的几位CSer。
网吧位于城市的火车站附近,周围有许多上了年代的小区。透过小区开敞的大门,可以瞥见里面老旧公寓的一楼,开满了杂货店和小吃店。而网吧在大路边,走上宽阔的台阶,推开玻璃门,便可看到位于二楼里的巨大空间。其内外的大体结构都与我中学的食堂神似,不由让人猜测其之前的用途。
我在QQ上给阿J留言,告诉他我在这家网吧打半职业了,邀请他来一起通宵。
我们在网吧碰头。我和他说,抱歉抠门的老板不愿意再多赞助一笔网费。
他笑着说,无所谓的,但要恭喜你拿到了赞助。

网吧老板除了赞助队伍每天的训练,还会举办周末的休闲服活动。在休闲服里排名靠前的玩家会得到网吧的网费卡作为奖励,但条件是服务器里也会有我们这些网吧队的选手在。一方面这激发了网吧顾客们与半职业选手同台竞技的挑战欲,另一方面,老板虽没明说,也是希望我们能占据榜首,让网吧送出的礼物在规则之内尽可能的少一点。
其实比起5对5的CS比赛,我更喜欢休闲服。阿J少有看和打比赛,对竞技的内容也不算熟悉,但说起休闲服,我们两人有许多配合。不管是交叉火力的防守,互相掩护的进攻,还是玩一些我从比赛视频里学来的冷门位置。每次玩那些诡谲的人梯位置时,阿J都会把我顶上去,看我得意地阴死许多玩家,并听他们在网吧里哀嚎。

有一天训练结束得早,阿J问我,要不要去他家玩,他家离这不远。我欣然应允。
我们徒步走了过去。那是一个有点偏僻的小区,水泥的围墙里,是上世纪的老旧公寓楼。我们穿过低矮狭窄的门洞和楼梯间,爬了好几层楼。
已是午夜,但阿J的妈妈还没睡。她热情地欢迎我,说阿J总提起我。
我来到阿J的房间,他的睡床几乎占满了狭小的房间。他在铺着席子的床上躺下,然后指着角落里书桌上的电脑,说你随便玩。
电脑的左手边有两扇窗户,在记忆里,窗户的大小如同占满了整个房间。
窗外,夏日的夜空宽广怡人。

早上,我告别了阿J,从他家离开。
我背着包里的键盘、鼠标和耳机,走在城市的楼群间。
远处是城市天际线上的晨光,一旁是早餐店主们劳作的身影,还有店里锅灶上冒出的朵朵蒸汽。


2006年冬天,高二的寒假,除夕夜。
那是我和阿J一起过的第三个春节了。在那之前,我们就会在除夕相约去网吧。
对于大部分中国的传统家庭来说,春节是要回家和亲戚团聚的。但我和阿J的家人似乎并不在意我们与朋友以网吧通宵的形式庆祝农历新年。

那一年,我们一起玩了魔兽世界。我是亡灵盗贼,他是亡灵法师。
比起做任务和打副本,我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作为“部落”阵营玩家,在野外闲逛,“顺路”袭击敌对阵营的“联盟”玩家。
为了袭击的成功率,阿J提议我俩多练习PK。
于是在游戏里,凄凉之地的葬影村旁,粉色的霞光映照着灰色的海岸。海岸边总有两个枯骨嶙峋的亡灵,一个潜行遁入阴影,一个释放范围法术开始寻找。

除夕那晚,我们参加了40人对40人的大战场。
那时的玩家,会为了各自阵营的荣耀死拼到底,而不是利用游戏机制去进行十几分钟一盘的刷奖励作弊。
晚7点开始,部落方势如破竹,但却一直被联盟死守在最后阵地前的大桥前。双方僵持了可能有三到四个小时,桥上桥下躺满了两边玩家的尸体,但部落也难再进一步。
模糊的记忆里,似乎是有人完成了战场里的补给任务,于是桥边突然飞来了漫天的石像鬼空军。阿J和我欢呼着,一举攻破了联盟的防线。


逃兵
也有人把高考比作人生的独木桥。我站在桥的此方,桥的另一头,是一片迷雾。
“我想去打职业。”在高三开学前的暑假,我对父母说。
他们的反应强烈。我不记得他们具体说过些什么,只记得最后的一句,“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最终,我回过头,向桥的彼方走去。
父母以为我面对了人生的挑战。
他们看不到的是,在桥的这头,年幼的我抱着鼠标和键盘,站在一片花海中。
但我不敢向他走去。
比起去高考,我更害怕挑战自己的梦想,而光是对父母说出自我的意愿,也已耗尽了我所有的勇气。

一年后,2007年的夏天,高考结束。
我和阿J坐在TM网吧的新店里打着CS。新店离我家有些距离,也更像今天的网咖,有豪华气派的装修,崭新的电脑,和开得老大的冷气。
那时的CS休闲服里已有了许多插件。比如用不同的ID游戏,都会记录在一个天梯榜系统中。虽然理论上别人也可以用你的ID,但并没有人这么做——谁都希望自己的ID可以名列前茅。
于是我和阿J开始了冲榜休闲服的日子。
但有时我也会看向大厅旁的一个高出地面一块的台子。它位于网吧进门前最显眼的位置,台子上摆着电脑桌,而桌上有两排顶配的电脑。

一个月前,我坐在那里训练。
小W争取到了在这里打半职业的机会,并叫上了我。
当我坐在那里开始训练时,却神经紧绷,心生杂念,在意周围路人的目光,担忧自己的发挥。
这种症状我并不熟悉,但在高考时就有所察觉。
不久后,训练遇到了瓶颈,我和队友们说,我觉得我撑不下去了。
队友们劝我再试试,我说,我不想拖累队伍,你们换个人吧。

不再训练后,阿J提议玩点CS之外的游戏。他把他在我训练时在玩的DotA、“东方”系列里的“东方永夜抄”和“东方绯想天则”,都一股脑推荐给我。
在格斗游戏“东方绯想天则”中,我迷上了使用一名叫做“十六夜咲夜”角色,并把自己网上的大多头像都换成了咲夜。
我们切磋格斗技巧,看对方玩永夜抄被弹幕折磨,又一起学习DotA。
我问阿J,DotA里流浪剑客这英雄怎么玩,他淡定地说,“噢,就是个丢锤子的。”

最后,我们还是回到了我家门口的老TM网吧,在那里度过了大学前的最后一个夏天。
阿G挂着Ignore_me_plz(请忽略我)的ID,在Inferno的残局中与对方周旋。语音里玩家们叽哩哇啦地喊着“对面要来刀你了”,但这让阿G更为紧张。最终在把自己绕晕后,阿G被卑鄙无耻的敌人绕后到A点公寓的小房间里刀杀。此时,游戏语音和网吧远处的角落里同时响起一个浑厚而愤怒的东北嗓音,“批爱搂贼(plz),你到底会不会玩啊,会不会玩啊。”
我和阿J顿时笑得喘不过气,也学着那口音对阿G复读,“批爱搂贼,你到底会不会玩啊,会不会玩啊。”


寒秋
大学四年里我少有打CS。
大一时同学中有传言我是CS高手,于是隔壁宿舍的一位同学赌上了一餐午饭与我单挑。
我说行,100盘里你赢下10盘就算你赢。
他又笑又气地说,“你可别看不起人啊!”
听到火药味渐浓,宿舍里一顿哄闹,单挑便在地图Bloodstrike开始了。
大概在进行到60盘的时候,同学放弃了,表示服气。
大家嬉笑着一边复盘一边走去食堂。我赢下了免费的午饭,但从此也更没同学愿意一起打CS了。

那也是我大学里少有的欢乐时光。
那些年我孤僻而离群,但好在身边还是有一群温柔而耐心的朋友。
像往日一样,我通过游戏把不同时期的朋友们介绍到一起认识,但这次不再是CS,而是DotA了。

在大学的末尾,也是在故乡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大家都开始为前路而忙碌,而我也准备出国留学。
老TM网吧的电脑和设备都年久失修,人气逐渐流失,而我也不再去那。
那时的我时常走在学院的道路上,遥望远处天空。
面对扑面而来的人生和现实,我不知该向哪走。

最后一次见到阿J,我已记不清是什么时候。
那晚我们去网吧打了一下CS,但都已不太会玩。
想到面对未来漫长的人生,我们的力量竟是如此渺小,渺小到连年少时热爱的游戏的技艺,都难以留存。
失落,惆怅,愠怒,我一个人生着闷气。
只是回想起来,我只记得那天CS 1.6的Inferno地图里蓝色的天空,却想不起阿J和我说了什么。


归乡
2023年,南方沿海城市初夏的暴雨天,雷声轰鸣。
我站在窗前,看着玻璃窗外同一个小区的几幢公寓建筑遮蔽了大半的天空。
楼宇上密密麻麻的窗户,如同这些高耸到天空的暗褐色石碑上的繁复刻字。
拉上厚重的深色绒布窗帘,我躲回房间温暖的暖黄色灯光中。雷雨声似乎也小了一些,于是我坐回电脑前,在Steam库中点来点去。
屏幕旁的电脑桌上,还有亟待整理的加拿大签证申请的各种表格纸张,凌乱堆在一旁。

最终,鼠标停在了黄黑色的CSGO图标上。
我进入游戏,挂上了闪亮的CSGO十年老兵勋章。但其实在过去的十年里,我打CS的时间很少。
回国打亚服的那段时间,仿佛回到了千禧年后的互联网。CSer们依然会在语音里聊着日常琐事,互开玩笑,或为精彩的击杀叫好。
在休闲服里,我与一个也用着东方头像的中学生玩家熟识起来,互加了Steam好友。他喜欢在语音里“咲夜咲夜”地叫我,并如数家珍地向我介绍那些我不认识的东方系列的新角色,包括他头像所用的角色“键山雏”。

当我从沿海城市回到阔别十年的故乡和学院,曾是城郊的地方已经通上了地铁和立交桥,而校门口的对面,是一排直插天空的高楼,迎面看去,如同钢筋水泥的海啸和巨浪。
TM网吧曾经所在的地方,已是一砖一瓦都无法寻觅。
那段时间里,各种繁杂的事务让我疲倦,但当键山雏在Steam对我弹窗时,我依然打足了精神,不论是一起打休闲服,还是和少年聊哲学话题。
在和少年聊天的噼啪打字声间,我想起了TM网吧里那个夹着公文包的大叔。
突然间我觉得饿,抬头一看已是午夜。
我有想要离开房间冲动,好像开门走去楼下,就会闻到街上的烤肉和炸串的味道。


冬景
2025年的春节前。
二十多年的时光,CS已是CS2。
我能感受到,对于这个游戏曾经炽烈的感情,已在岁月中逐渐消散。
但我依然会忍不住点开CS,打上几局死亡竞赛,休闲服,或白银分段的竞技模式,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2004年的除夕夜。
我作别了母亲,踏着寒假时校园里无人而清冷的冬夜,前往校门口对面的网吧。
校园位于那时还是接近城郊的地方,虽然平日里门口的小吃店和小卖店在晚上七八点都还是人流熙攘,但在今晚,大部分的店面都已早早拉上了卷闸门,只剩马路上零星的车流和昏黄的街灯。
我穿过校门,看到阿J站在马路的对面。
那时的我们,还是15岁的少年。
我跑过空旷的马路,奔向他。我们互道新春快乐。
想到将要一起通宵CS,我一时高兴,唱起了那首歌,“今天就没回家!”
阿J看着我,街灯温柔的光芒下,他浓浓的眉毛舒展开来,大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


《One more time, One more chance》(山崎将义)
还要再失去什么,才能让心得到宽恕
还要承受怎样的痛苦,才能再次与你重逢
One more time,季节啊,请不要再变换
One more time,曾经彼此嬉闹的时光

争吵的时候,总是你先让步
我的任性,你总是笑着包容
One more chance 被记忆牵绊,止足不前
One more chance 无法抉择的下个地点

我一直都在不停寻找,期待某处能见到你的身影
Aztec团灭对手的吊桥下,Dust2交叉架枪的B洞口
尽管明知道你不可能会在那里

如果能够实现一个愿望,我想立刻去到你的身边
让我畏惧的事情,已经再也没有
我只愿不顾一切,与你再次拥抱

如果只是为了排遣寂寞,那无论是谁都可以
但在这繁星坠落的夜晚,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One more time 季节啊,请不要再变换
One more time 曾经彼此嬉闹的时光

我一直都在不停寻找,期待某处能见到你的身影
Inferno你顶我上去的房顶,Nuke一起蹲人的管道中
尽管明知道你不可能会在那里

如果奇迹能够发生,我想马上让你看到
崭新的清晨,崭新的我
还有那一句未能说出口的,“感谢你”
Favorite Group
救世诗盟阅读俱乐部
6
Members
0
In-Game
3
Online
2
In Chat
Recent Activity
61 hrs on record
last played on 23 Mar
1,422 hrs on record
last played on 23 Mar
358 hrs on record
last played on 20 Mar
ふぐの舞 7 hours ago 
回想起了当初在大学里学classics时的时光2333
ふぐの舞 7 hours ago 
感觉听起来真是太棒啦!总觉得要分享给Shader!觉得你像生活在岛上,靠海,写出来的文字也像在海上航行,停泊!

He’s not a perfect hero. He lies, cheats, hides, weeps, hesitates, suffers. But he also thinks, plans, feels deeply, and never stops trying. There’s something timeless about the concept of nostos—return, homecoming. Everyone at some point has felt far from home—physically, emotionally, spiritually—and Odysseus’s struggle mirrors that longing.

Whether you're literally far from your homeland, or just trying to return to who you were before life battered you around, The Odyssey says:
"Keep going. It’s worth it."
ふぐの舞 7 hours ago 
今天我突然想到问GPT老师说In our human civilization why do people have an eternal fondness for Odysseus and Odyssey?

GPT说:Ohhh, what a beautiful question.

People across time and cultures have always had a special, almost eternal fondness for Odysseus and The Odyssey—and it's not just because it’s one of the oldest stories we have. It’s because Odysseus is the ultimate symbol of the flawed, clever, striving human, and The Odyssey is the story of what it means to be lost, tested, and trying to find your way home—in every sense of the word. The Odyssey is not just a trip from Troy to Ithaca—it's a journey through temptation, loss, trauma, deception, longing, and growth. Every reader sees some part of themselves in that voyage. People love The Odyssey because people get lost. And Odysseus reminds us: Even if it takes 20 years, even if monsters and gods stand in your way—you can still make it home.
ふぐの舞 22 Mar @ 1:53am 
卑尔根是不是在很北又在海边呢,会不会和纽芬兰一样冷又见不到阳光呢,我总在想是不是不会像不下班的东亚大城市一样有地方这么方便地可以总是弹琴跳舞画画了:happy_seagull:
稼轩 19 Mar @ 5:15am 
感谢通过!:pho_hi:
很喜欢Shader的文字,淡淡的文笔中蕴含着饱满的情感,但又哀而不伤,乐而不淫。每篇读着读着都不自觉地屏息凝神,怕呼吸惊扰了Shader潺潺流水般的讲述,不由得就沉浸于文章中了。:happy_seagull:
我觉得Shader的文章就像ID中的light和shade一样,文字的表述如shade一般顺滑平和,但其中的力量又如同light一般可以治愈、宽慰他人。好希望我的文章也可以有这样的力量!:luv:
btw,很高兴Shader也喜欢《冰与火之歌》,马丁怎么还不出第六卷啊啊啊:zagmad:
EX-North Korean Spy 19 Mar @ 1:19am 
哈哈哈哈 不过我见过零星几个走中还脾气特别好能拧绳的,真心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