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老瑞德可能不行了。”
钻机手耶罗把一杯智慧黑啤放在我面前，朝另一边努了努嘴。
我放下正在校准的步枪，拿起了酒杯。
“今天从早上他就一直在那了。”
我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工程师瑞德正靠在莫莉身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时不时还看一眼莫莉，就好像莫莉真的在听一样。
“工程师跟矿骡说话，不是挺正常的吗？”
“正常？”耶罗喝了一口啤酒“那跟炮台说话正不正常呢？昨天他甚至还在发射井上面跟油桶说了四个小时。”
“那我们怎么办？要向上面汇报吗？”
“上面才不会管这些屁事，他们只会让你别多想，赶快下井。”
我默默地喝了几口啤酒。
“或许他们会让老瑞德退休呢？”
“退休？别说傻话了”耶罗把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瞥了一眼柜台后正盯着我们的无人机，把脑袋靠了过来，小声说道。
“你仔细想想，在这些空间站里，只听说过新来的矮人和死掉的矮人，什么时候听说过有哪个矮人活着走出去？”
“你的意思是我们都得干到死？”
“在这个鬼地方，每天除了下井杀虫子挖矿就是在空间站里喝酒跳舞，一直这样是个正常人都得疯，最后要么死在井下，要么死在这。”
“我怀疑大部分都死在这。”他又小声嘟囔着加了一句。
“看那个”耶罗指了指踢桶的篮筐“美其名曰给我们锻炼身体，天天下井锻炼个毛身体。再说了，一个篮筐里面为什么要安一个高能粒子分解系统，其实就是等你受不了了自己跳进去，瞬间蒸发，一了百了。”
刚说到这，控制台那边发出了咣咣两声巨响，紧接着传来了机枪手格林的声音。
“快动起来懒蛋们，下一个任务来了，六个虫蛋，二十个布洛蘑菇，风沙地形，三级风险！”
“什么挖到手软，赚到盆满，全是扯淡。”耶罗丢下酒杯，起身朝装备整理区走去。
我喝干净剩下的酒，想着耶罗的话愣了一回神。最后下定决心站起来，走到柜台边，拿起两杯红岩爆破手，朝瑞德走去。
“瑞德，把酒喝了，该干活了。”
我刚走到他身边，瑞德就跳了起来，一把把两个杯子都抢了过去。
“我不喝。”他说着把酒全倒进了莫莉的储矿口里。“我劝你也别喝。”
莫莉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发射仓走去。
“他们就是用这些酒控制我们的。”瑞德凑到我耳边神秘兮兮的说道。“里面不知道加了多少蘑菇汁和彼岸花，说不定还有异虫蝇的粘液。”
“别瞎想了，瑞德。”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完活，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你不信？”瑞德眯起眼睛看着我“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一级风险和五级风险的墨菱石和水痕碑石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吧？”
“一级风险和五级风险的虫蛋和心之石有什么不同？”
“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没错！就连产量也差不多。”瑞德的语气开始有点激动了“那你就没想过我们为什么还要到高风险区域去挨打？这对公司来说除了要多付工资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我一时有些语塞。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瑞德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因为矿物从来就不是他们的重点，他们想要的是虫子！风险越高的地方，虫子就越多越大。等我们干完活之后，他们就派无人机下去，用毒气赶走虫子，然后我们打死的虫子尸体和被打晕的矮人捞上来。”
“这也太……”我刚要开口，就被瑞德打断了。
“我还没说完。他们还在收集虫蛋，这东西除了孵出小虫子来还能干什么？还有BET-C，那东西威力那么强，为什么从来都不发给我们直接带下去，而是只有在下面才能找到，还都是被感染的，那就是上面的人故意丢下去的，目的就是让它们被感染！上面一定在做某种虫子和机器结合的实验，说不定连莫莉以前都是个虫子呢。”
说到这，瑞德的神情突然颓丧了起来，他瘫坐回地上。
“而我们就是牺牲品。”他低着头，接着说道“上面那群人知道我们迟早都要死在下面，所以才用那些酒来麻痹我们，我绝对不会再喝一口了，绝对……”
“得了吧瑞德”我蹲下来看着他“大家都知道，虫子只会打晕你，不会真的杀了你的。那些死亡都是意外造成的。”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拽了起来，同时瑞德也被另一只手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们俩还嘀咕什么呢。”格林扯着大嗓门吼道“搞快点不然要扣工资了。”
说着他把我们向发射仓推去。
我摇摇头，回去抓起步枪，跳上了发射仓。
任务还算顺利，很快我们就找到了最后一颗虫蛋，彼岸花也很快就凑齐了，还采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矿物。
我搬着最后一颗虫蛋向莫莉那边走去，瑞德的话一直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我看着手里的虫蛋，上面一条长长的红色裂痕深陷入外壳之中，让整个虫蛋看起来像在咧着嘴嘲笑我一样。
我摇了摇头，把虫蛋塞进储矿仓里，然后按动了莫莉的按钮。
“虫群警告！准备战斗！”
耳机里突然响起了调度员的吼声。
“回收仓已经降落，距离发射还有三分钟！”
虫群像潮水一样从岩壁上冒了出来，粗略一看里面不乏有禁卫异虫和暴君异虫。
“三级风险怎么会有这么多虫子！？”格林一边开火一边怒吼着。
我们四个人拼命朝回收仓跑去。
最先倒下的是瑞德，一只自爆异虫在他背后出现把他炸晕了过去。紧接着耶罗也被一群刀锋异虫淹没了。
对一个侦察兵来说，三十米外的回收仓基本已经是近在咫尺了，然而就在我要发射钩爪的一瞬间，一只沙虫从身边的沙地里窜出来，咬住了我的腿把我丢到了一只暴君异虫面前，然后我就被打倒在地。
在失去意识之前，透过正在对我推推搡搡的虫子们的缝隙，我看到格林跳上了回收仓。好吧，至少没白来，等无人机来救我就行了。
……
（快醒醒）
（是……是谁在叫我？）
（快醒醒）
（怎么回事？别再晃我了……）
（快醒醒）
昏昏沉沉之中，好像有个声音在我身边不停地叫着。
…………
…………
“快醒醒！”
我被一阵剧烈的摇晃惊醒。医务室的床边，格林正把手放在我身上摇晃着。
“赶快起来，今天还有话要干。”
“其他人呢？”我一边坐起身一边问道。
“耶罗？他已经回自己房间去了。”
“还有呢？”
“什么还有？你被虫子砸糊涂了吗，这除了我们三个还有谁？”
我有些迷茫，就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不过苦日子要到头了，上面说给我们派个工程师来，我都申请了好几个月了，终于有回应了。”
格林一边说着一边跟我一起走出了医务室。
“哟，他好像已经来了。”
一个穿着红色制服的矮人站在大厅里，听到我们出来，他回过头。
一道红色的伤疤贯穿了他的半张脸，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在奸笑一样。
“很高兴认识你们，伙计们，”他开口说道“我叫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