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途中最美丽的风景，其实就是生活中那些被遗忘的点点滴滴，还有陪伴的你。

以前看过很多关于杀人魔的电影，沉默的羔羊、汉尼拔、陶德等等。然而电影终究只是电影，就算是真实故事改编，就算拍的再精彩绝伦，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娱乐。大二的时候我甚至就这汉尼拔下饭，有一说一这剧可以当美食剧来看。

无法共情。

什么是杀人，杀人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杀人狂的内心又会是什么样的，他的动机是什么，他在杀人时会想什么，杀完后又会想什么？

太多娱乐产品为了带给消费者观感上的刺激而粉饰太平。主角单枪匹马杀穿几条街不是异事。当然这其实挺好的，潘多拉魔盒被糖纸外衣包裹，可以让人们被外表吸引而不会被魔盒诱惑。关于杀人的真相，我宁愿人们一生都不会去思考。



剧情选择类游戏是我比较喜欢的类型，cd projektred的巫师3，telltale games的行尸走肉、蝙蝠侠、我的世界故事版，quantic dream的底特律变人，dontnod entertainment的奇异人生以及一些crpg等等，我都玩过。

但这类游戏似乎都万变不离其宗，不管选的什么方法，总能解决问题，只不过是最后带来不同的影响罢了。底特律是拥有出了名的复杂的网状关系，还好制作组让玩家可以随时参考，但以至于玩的时候一步一读档，最后肯定是获得了皆大欢喜的结局。奇异人生，我最后的选择是拯救小镇，毕竟道德观作祟，我实在是看不下这么多人因为我的过错而死去。巫师3，最让玩家纠结的游戏，很多时候玩家的任务并没有完美的答案，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而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拯救了凯拉和女儿，并在陶森特通过骑士五德考验。

我们还是想当个好人的，哪怕是在游戏中。

体验道德选择，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就是这种游戏的核心玩法。



至于vampyr，慕名许久，现在才通关。中文译名叫吸血鬼，其实并不准确，应该叫做血裔或者血族。

同样的，这也是一个剧情选择类游戏。你是一名伦敦的医生，有一天你突然被转化成血裔，你需要找出这背后的一切原因，以及拯救瘟疫笼罩下的伦敦。




刚开始玩起来像查户口模拟器，你需要和每个NPC对话，认真听他们的每一句话，听他们对讲述自己的故事，和别人的关系，以及对伦敦的印象，帮他们跑跑腿，治治病。

简单粗暴，但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有效的方法，让你和NPC之间快速建立起联系，让他们的形象快速立体起来。

你作为一个血裔，你不吸血也不会死，你不吸血也可以通关，但这游戏有个机制，你可以通过杀死NPC来提高你的能力。你从NPC中吸取的能量取决于他的健康值和你对他的故事的了解程度。NPC越和你交心，你给他治病把他治的越健康，你杀死他获得的能量就越高。

我渐渐发现，这个玩法的重点其实并不在于变强，而在于杀人。

在传统的剧情选择类游戏中，你要是选错选项，最严重的惩罚就是，NPC会因为你的错误而死去，游戏通过惩罚NPC来惩罚玩家。

这vampyr中，你却可以选择主动杀人，所有人。虽然辐射老滚之类的游戏也可以杀死npc，但毕竟不是传统的剧情选择类游戏，只是做不了那个npc的任务而已，并没有其他惩罚。

潘多拉魔盒。

很巧。

在以往游戏做惯好人的我，现在看到这个魔盒，不禁想到，要是做个坏人会怎么样？

和朋友聊这个游戏的时候，他对我这个想法的第一个反应是“这是不对的”。

是啊，这确实是不对的。

但为什么我们要在游戏中做正确的事呢？这只是个游戏啊。

于是我怀着这样的想法，来到伦敦。


刚开始我想杀的是那些刻薄的人，他们对我总有不满，总是顶撞我。但他们很精明，非常难杀，需要的魅惑等级很高，而魅惑等级是只能随着主线而解锁。

所以杀的最多是路人，你和他们有一面之缘，但通过闲聊和替他们跑腿，他们对你略有信任，认为你确实是一个好医生，是瘟疫时刻上帝派下来拯救伦敦的英雄。我看着他们各个养得挺肥的，就一个个拖进小黑屋。

他们临终前会说遗言，有的恍然大悟，有的非常不解，有的破口大骂，有的则表现出对家人朋友的不舍。

我是真的挺愧疚的。有一对基佬，他们久别重逢。刚开始是其中一个在码头苦苦哀求我去找他失踪的男朋友，我在下水道从低等血裔的嘴中将他救出，给他们甜蜜的祝福，治好他们的贫血症。然后痛下杀手。

第一个死的时候，遗言是希望男朋友能够逃出魔爪，第二个的死前遗言却是感谢我能让他们再次相见。

那一刻我觉得我杀的不再是NPC，不再是单纯的电脑建模，而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还有好几个NPC都是我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其中有个华裔寡妇，我和她聊了很久。就算到处都是瘟疫和怪物，她也要来墓园给她丈夫扫墓，她甚至想下去陪他。我在一番交心的谈话下才把她劝了回去。

里德医生，谢谢你对我说了这么多，给了我重新生活下去的希望。她灰暗的眸子发出了一点光。

然后我给了她一个拥抱，露出獠牙。

为什么？既然要杀我那为什么当初要救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

抱歉，我只是单纯地想当一个坏人。



医院，是游戏刚开始的地方。院长对你的医术久仰大名，哪怕知道你是血裔，也想纳入麾下。
毕竟伦敦现在瘟疫横行，莫说是医生了，连护士的人手都不够。

经营好这家医院，稳住瘟疫的前线，这是你作为一个医生的责任。

医院里有自认为是吸血鬼的疯婆子，有作为我的小迷弟的年轻医师，也有每次下班就偷偷去贫民窟给穷人治病的护士……

十几个NPC，他们的人际关系交错复杂，而我在给病人治病的同时，还得当他们的和事佬。
他们说我是这家医院的救星，神医再世。

我确实是。

我们一起经营的医院，一定会撑下去的，我们作为伦敦抗疫的前线，一定会打赢这场战斗的！你说是吧，里德医生？

我发誓。

把他们治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就离开了。

再回到这家医院的时候，我的魅惑等级已经足够高。

我来收人了。



伦敦东区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那里几乎人人都认识我。

有我的发小，我是他婚礼上的伴郎；有家里那个把我从小带大的管家，即使伦敦已经成了这样，他依旧不离不弃；还有楼下那个对美食异常执着的肥肥的商店老板。

我决定把这个区保留下来，不杀这里的一个人。

作为一个杀人狂，起码也有最后的温柔。

我也准备收手。

人都是这样的。做一个中间派总是很容易，不管是先当好人再堕落成坏人，还是先当坏人然后金盆洗手当回好人，都很容易。利益和道德，分界并没有那么分明。

太过缺德，有违天和；太过缺钱，那还不如缺德。

很多人并没有自己心中的准则。

不管是从头到尾一直当好人，还是一条路走到黑地去当坏人，总是最难的。

战地五单人战役的最后一关，给我的印象很深刻。

你操控的是德国的士兵驾驶着虎式坦克来对抗联合军。玩的时候我一直很好奇dice到底要怎么设计这一关才不会引起众怒，让玩家们接受。

因为你操纵的是坏人，铁坏人。

战势反转的非常快，刚开始德军操纵虎式耀武扬威，这台坦克的凶猛在它的词条上被解释得淋漓尽致：只要虎式在前进，它只会受到很小的伤害。

然后渐渐地，主角在战场上迷路了。而他们好不容易冲出敌方战线回到自己基地时，却发现早已沦陷，友军跑得比他们闪电战进攻还快。战况摧枯拉朽，只剩主角困兽之斗。

一路上颠沛流离的流民和被残忍吊死的士兵让他们也明白这是不义之战。

但阵营并不是可以随意选择的，一开始就站错队伍并不能成为借口。面对联合军的铺天盖地的围攻，帝国最后一台虎式，开始了它最后一场战斗。


谈回vampyr。

中间派的可笑，让我放弃了这个念头。

况且只是一个游戏，为什么在一个游戏中，还要追求利益关系？

我来到了朋友家，开始杀戮。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婚礼那天，我们还一起跳过舞……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变成这种人，但我对老爷的遗言终于完成了。



内疚与放肆，虚假与真实。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相互映衬，好像我的嘴中真的可以伸出獠牙。

而最让我感兴趣的是NPC怀疑我的时候，有的是暗中怀疑，目光躲闪，敢怒不敢言；有的这是当面质疑和指责。做坏事被发现，让我兴奋。杀死这些发现者的时候，我在屏幕外面都仿佛嗅得到他们血液的鲜美。

杀了一个人的凶手，是坏人。

但如果杀了几百上千人呢？

这游戏设计的初衷是让玩家对自身进行道德评判，但如果我没有道德呢？

玩到最后，我感觉到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已经凌驾于道德之上，无法用好与坏来评价。

或许这就是一个杀人狂的内心吧。

可惜制作组并没有就杀光所有人来设定一个汉尼拔结局，并没有人真正查出是主角杀害了这些人，而是归功于那些失去理智的低阶血裔。

故事的最后，爱人知道真相，跳进火中自杀，里德静静看着，没有丝毫挽留。最后他一个人坐在冰冷的石椅上，变成了一个老旧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