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这个被哈佛推出来的靶子，可能意味着批判者确实相信国际新兴势力的崛起在挑战旧有秩序或某个衰落的霸权，从而带来一个更加平等的国际社会。但他们显然忘记了蒋雨融及其对立面，仍然是精英建制同一枚硬币的两面。很难说一种霸权替代另一种，或者说多元霸权的纷争，真的会让普通人有更多参与的权利，从而切实改变他们的生活。

我们在这里缺乏的是真正草根的反建制话语。当然，我认为不需要排斥像蒋雨融这样精英出身的人去投身社会行动。但他们需要认识到依赖建制渠道的改变是行不通的，他们并不比他们的父母更有能力，或更善良。如果不和自己的家庭做适当切割，他们也只会在日后成为为人们所憎恶的建制的一部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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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由此带来的态度是有很大差异的。那些向统治精英学习、参透真实游戏规则的人意识到现实的残暴不可能被消除，这是强者的世界。因而很自然，他们批判蒋雨融这样满嘴大话的人过于理想。其实是精英掌握的世界使他们对人类境况的改善完全失去信心。在批判当中，这群人反而默认了现实秩序。

而要求提供替代性秩序的理想主义话语，被压缩和吸纳到中美国家竞争的国族叙事以及由此而生的反全球化叙事里得到释放。蒋雨融被视为一个已经过时的以美国为主导的资本主义全球化进程的代言人。

我们普通人其实都已经知道，联合国及其下属分支、世界贸易组织、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各个方面提供援助的形式和办法，即便说不在巩固不平等的秩序，也确实在他们所承诺的很多地方收效甚微。在巴勒斯坦的加沙以及乌克兰的顿巴斯，依靠现有所有建制渠道的解决方案都宣告失败，显示了治理精英的无能、冷酷或残暴。我不相信在哈佛国际关系学院上学的那些学生会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他们对此隐而不发。我认为这就是许多人认为这里有很多“空谈”的原因。

我觉得蒋雨融引起的争议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说明民间的反建制情绪如何在缺乏独立话语路径的情况下依赖建制话语表达因而再次被收编。稍微有点观察力的人应该都能感觉到，这类有家庭背景、经过高校教育的精英所生产出来的话语，在全世界很多地方都激起普通民众越来越多的反感。认为蒋雨融是无辜被恶评，民粹再次失智，我仍然会觉得你可能是站在精英立场上体认他们的傲慢。

其实民众越来越多地不信任精英，有一个基本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他们反复的承诺并没有解决自己的生活困境。所以我并不认为反建制本身有什么问题。包括蒋雨融在演讲中提到，并且可能她真的在相信和仰赖的那一套通过国际机构的官僚体系去展开对“受苦群众”援助的方法，也是整个国际社会建制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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